草格

第五章 Monster

冷，可怕，冷，逃走，逃走，冷，从黑暗里逃走，怪物，逃到哪里去，不，逃走，不可能，逃跑，跑不掉，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不，没可能，不要去想，不要，不可能，不要回头，不，他在那里，逃走，冷，怪物，他在后面，怪物，不能停，无处可逃，不要停，他就跟在后面！

那个怪物！

男人跌跌撞撞的在树林里奔逃，衣衫褴褛，神色慌张，枯枝烂叶被他踩得嘎吱嘎吱响，他顾不上划伤手臂的树枝，只是奔跑，不断地回头，窥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他什么都听不见，风声，树枝清脆的折断声，他听不到这一片静谧的黑暗里地震般的声响都是来自于他，他极力扩张肺部的喘气声，喉头抖动的咯咯声，甚至于激烈跳动的心跳声。

！

忽然，他惊悚的睁大眼睛，瞳孔收缩。鬼魅一般的影子出现在他的前方，玻璃的透镜遮挡了对方的表情，染血的铠甲破损，能够看见里面苍白的皮肤和金色的脉络，枯竭的血液粘在洞开的伤口上，那是他毫无作用的杰作，他抖如筛糠，静立当场，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怪物尖利的爪子朝他抓来，月光在上面反射，反射出一片冷光，冷的他听见自己牙齿咯咯的声音。他想要尖叫，他想要认错，他想要……

短促的冷光闪过，他什么都想不到。

“Done.”

怪物将两柄短刃插回到背上的刀鞘之中，他转过身，正好将他的眼睛暴露在月光之下，那双金黄混合着蓝色的眼睛又大又圆，但却空洞地就像是冰冷的人工镀膜的玻璃球，他退入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一切都收入在无所不在的监视器闪烁的红点。

“他很好，”穿着白外套的西装男子非常激动，他的口音不是很重，但你能从他的面貌上看出他是个南斯拉夫人，“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完全不会受到伤口的影响，感觉迟钝，但是感官却敏锐过人，我说了，我亲自给他测试的，这绝对是全新的研究成果！”他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起来，“要我说，超级士兵的计划可以重新开始了！这次，我们有了新的血清研究对象，就让落伍的美国队长和失败的冬日战士走开吧！哈哈哈哈！”他口不择言，这激怒了房间里的另一个老人，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们要的是超级战士，不是超级僵尸，他看上去完全不能隐藏他自己！”他反驳道，“而且，从头开始研究新的血清？你以为你能担的起这个花费吗？你以为你能担保出结果吗？冬日战士才是最佳作品，冷酷无情，强大而听从指挥，甚至保有足够高的理性和智慧，而不是个怪异的活僵尸。”

眼看西装男子就要开口，挑起战争的时候，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了，在听到的一瞬间，两位科学家都安静了下来。

“好了，它们各有优势，也各有缺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结合它们，创造完美。”

“冬日战士有他不可忽视的缺陷，以至于我们总是要反复洗脑和保持低温冷冻，与此相比，新家伙的优点就是非常听话，以及迟钝的感觉和自我修复的速度，然而他又比不上冬日战士的智慧，尽管他有，所以，我们才弄来了003号报告，那份报告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现在，我们所要的就是抓到那个男孩——达米安。”

“Yes, Hail Hydra！”他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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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吗？”洛基站在玻璃牢笼里，语气冷淡的对倒挂在栏杆上的男孩说道。

“咚！”男孩落了下来，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熟悉的审视的意思，他同样平静，“不，我不这么认为。”他走到洛基的面前，仔细观察着他。

“你很冷静，”达米安说，他不是在跟洛基说，他只是在评述他的状态，“神色淡定，甚至拉了拉衣服的褶皱，完全不在乎托尔已经说出了你的计划，你咬死不知道魔方的位置，但你一定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并且完全放心，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儿？”达米安的指间转着一把飞镖，一把黑色蝙蝠的飞镖。

“哦，当然是看你们如何失败了。”洛基微微一笑，他碧色的眼睛闪烁着戏谑。

“屁话。”达米安无动于衷，“依我看，你的计划无外乎想毁了航空母舰，或者是想利用母舰上的人，从你自大的情况看来，二者兼而有之。”

洛基眯起了眼睛。

“这种话谁都会说，小鬼，”他冰冷的说，“但你们毫无办法。”

“哦，那你为何还有计划呢？从这样来说，所谓高高在上的神，也畏惧于人类这样的蝼蚁，”达米安讥笑，他毫不畏惧的看着洛基，“更何况，我可不认为你能做到什么，看你这幅自大自恋实际上却自卑的样子，你恐怕永远都是躲在阴影里计算着一切，可惜每次等待你的只有失败，不断的失败，”达米安的牙齿闪闪发亮，毒液含在他的嘴里，“在阿斯加德的口中，你肯定只是个玩弄权术的小人，永远活在你哥哥的阴影下。”

“Pretty god.”

洛基握紧了拳头，他咬着牙齿，时隐时现，蓝色的血脉奔流在他的皮肤上，他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看上去就要愤怒的爆发，而达米安抱臂傲视着他，他等着他的失控，但就在他张嘴的一瞬间，他扭曲地一笑，虚伪而冰冷的吐出了一个词，轻易的让达米安冻结当场。

“THE YEARS OF BLOOD.”

“你……”达米安措手不及，他睁大眼睛看着洛基，甚至暂停了呼吸。

“怎么？奇怪我怎么知道吗？”洛基轻柔的如毒蛇般吐出每一个词，浓郁的黑色从他的话里渗透出来，“哦，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呀。”

“只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实验而已，宇宙魔方真的很强大，不是吗？”他弯腰，将脸贴在达米安面前，笑容虚假寒冷，“而我只不过是稍微把玩了一下，你这可怜的虫子，你会失去家族，脱离宇宙，漂流至今，失去你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而已，哦，等等——”他的笑容扩大，在达米安的心上凝结成沉甸甸的冰块，“——前提是，你有吗？你以为你有多高尚啊？”他的毒液喷洒出来，侵蚀着男孩的心。“你无处容身，你沾满血腥的过去不会容许你呆在这里，不会有人爱你，就算是来到这里，你以为复仇者是真的想要你吗？他们只是想把你牢牢掌控在手里，你以为对抗我就是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痴心妄想，你比野兽和尸体还不如！”他直起身，看男孩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你不过就是个沾满血腥的怪物！怪物！”

达米安死死地掐住了手，飞镖尖利的边缘割伤了他，温热的液体从他手中滴下，痛觉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眨了眨眼睛，深深地呼吸，手按上耳机，声音僵硬而颤抖，“告诉史蒂夫和斯塔克……穿越者三名，身份我有一些猜测，能量源是魔方，以及……”他顿了一下，“……小心。”

他不再愿意看一眼洛基，转身就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这里。

又或许他就是在逃跑。

娜塔莎敲了敲门，她一向坚持不懈，这是她半个小时以来的第十三次敲门了。达米安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第一次回应了敲门，“……GET OUT!”娜塔莎靠在门边，“让我们谈谈，达米安。”她的声音温柔，带着轻微的卷舌，强硬的坚持包裹在柔软的语言中。

“……I am fine.”

“不，你不是。”红发的特工一口回绝，“come on, boy.”

门内沉默，娜塔莎耐心得等待着，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

她走进去，她看见整个房间整洁干净，不像个男孩的房间，达米安坐在床上，曲起膝盖抱着它们，他面无表情，但娜塔莎感到心碎。她走过去，温柔的将男孩搂在怀里，紧紧地挤压着他，“现在，告诉我，达米安，没关系，告诉我就好了。”

“……”达米安不自觉的靠向她，“the year of blood.”他低声的说，娜塔莎不明白这个词，但她只需等着，她轻声的哼着小曲，安抚着男孩紧张的情绪。

“我以前，”达米安靠在她的胸膛，“我以前有一个最终任务，长达一年。……我完成了，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以前杀了人……杀了很多人……”他语无伦次，抓着娜塔莎的手指冰凉，“……我的父亲不喜欢杀人，我改了，我已经改了……”他失落的说，“……我已经改了。”

“你很好，”娜塔莎轻声的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改了就好。”

她吻了吻男孩的额头，对他小声的说，倾诉一个小小的秘密，一个同样的迷茫。“听我说，你不是怪物，”她悲伤的一笑，“我也一样，我过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懵懵懂懂，什么也不在乎，我也杀了很多人，可我也改了。就像你一样。”她压下心里的质问，“记住，我见过很多很丑陋的人，他们才更像怪物，你不是，你很好，你是个好孩子，你比我更伟大……”

达米安在她低声地呢喃中渐渐停止颤抖，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血色，他从娜塔莎的怀里挣开，伸手反过来拥抱了她。

“谢谢，罗曼……娜塔莎。”达米安犹豫了一下，喊出了娜塔莎的名字。

“不客气，小家伙。”娜塔莎发现自己喉咙肿痛，声音嘶哑，但她满不在乎的一笑，达米安就像她的以前，被过去追逐，对未来迷茫，挣扎困惑于血腥的欠债。

娜塔莎伸手顺了顺达米安的头发，想起了她自己，想起了班纳，想起了……很多人。

他们都是怪物。

孤独的怪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