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格

斯蒂芬妮推开门，看见警局里空无一人，确实，你不能要求早上四点的时候这里会有人，哪怕是……

哦，她错了，她看到黑暗中一片幽幽的白光，有人还在警局里，面对电脑，在加班。毫不在意被发现，她走过去，顺手打开灯。白色的灯光照亮了里面，敲打着键盘的声音骤然停止，一个声音冷静地问道：“谁在那里？”

“是我。”

斯蒂芬妮走过去，看见一个熟悉背影，黑色的脑袋转过来——提姆·德雷克。提姆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他指尖相对，双肘搭在椅子的把手上，嘴唇靠在食指上。她看见电脑上的数据和图表，“最近哥谭的情况怎么样？”提姆叹了口气，“还是那样子，失踪人口数目上升，犯罪率还好，只是略有回升，但是外来人口，特别是那些特殊人物，增加了不少，不少新人打算在这里闯出个名头呢。”他讽刺的一笑。

斯蒂芬妮弯下腰，看着数据，随口问到，“其他人情况呢？忙的焦头烂额，我都不知道别的人情况如何了……”提姆敲了两下键盘，换成了另一个表格，抿着嘴，“其他人都还好，但是杰森……我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但是最近听说他在吸血鬼内里掀起了腥风血雨，谁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我的数据库还是不够完善。”斯蒂芬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头脑都在思索着到底杰森在干什么。

“对了，那个警察呢？”提姆忽然想起来了，问她。

“什么——哦，格雷森？”她一愣，这才想起局里能让提姆在意的也就只有迪克·格雷森了。“我让他回去带薪休假了。他最近插手的事太多了，我怕他惹祸上身。”斯蒂芬妮叹了口气，要不是她了解迪克这个人，她一定会怀疑迪克是不是有问题。

“……他怎么了？”提姆揉了揉太阳穴，茫然的问。

“前两天的凶杀案，他发现并眉心一枪射杀了凶手，但……最巧的是那偏偏是个变形怪，我怕他不小心惹了什么事。”斯蒂芬妮坐在台子边上，拿起了提姆的宵夜甜甜圈。

过了一会，提姆才从脑海里挖出这回事，他皱了皱眉头，“你怀疑他？”

斯蒂芬妮摇了摇头，“连他都怀疑，我就干不下去了。”提姆放下手，搭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台面。

“但你显然不放心他，不是他有问题，就是他身边的人有问题。”提姆想起了莎莉曾经抱怨斯蒂芬妮的处理不公平，以及警局里讨论的关于格雷森的弟弟。迪克早年父母双亡，哪有什么弟弟？

“你是指他的租客？”斯蒂芬妮想起那天坐在警局外面不耐烦的等着迪克的少年，黑发蓝眼，略带一点混血的感觉，他朝走出来的迪克抱怨了什么，然后迪克笑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了。

提姆一愣，“租客？”

“对啊，迪克说房子太大了，他找了个租客。”斯蒂芬妮三两下消灭了提姆的甜甜圈。

“哦，他怎么样？”提姆把这个记到了检查日程表里。

“不知道啊，我个人感觉没事。”斯蒂芬妮拍了拍提姆的肩膀，笑起来，“等等——你不是在做警局里的人的档案吧？”提姆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啊，跟他一样，想的太多。能和迪克交朋友的人，不太可能是坏人啦，这可是警局传说。”

提姆耸了耸肩，“只是有备无患。”

斯蒂芬妮大笑起来。

*

迪克拿出钥匙，旋开门把的时候，头还有点晕，事实上，他想不晕还有点不可能，鉴于他昨晚在街上醉过去，被冷风吹了半晌才被好心人送到旅馆去，他大概还能加上点感冒。运气还不错，要不是那位调酒师下班回家，他可能真得躺到天亮，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是被他的最后那杯酒给醉到的……现在他的衣袋里还躺着那家伙的名片。

迪克脱下了鞋子，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浴室的门，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洗了洗脸。“吱——”他推开了卧室的门，却在床上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达米安。

少年斜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被子，漂亮的鱼尾缠在被子上，黑色的头发翘着，有一半埋在枕头里，赤裸的胸膛平缓的起伏着，阳光抚慰过的皮肤闪烁着华丽的棕色。上帝啊，他看起来多美！迪克喉头哽住，他注意到桌上的台灯还亮着，一本《双城记》还摊开在那里。达米安昨晚一直等着他吗？

“格雷森？”少年的喉咙里发出睡意朦胧的呼唤，他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看见迪克站在床边。

“嗨，达米安。”迪克站在那里，有些犹豫。

“过来，”达米安拍拍床边，示意迪克过来。

迪克照做了，半边屁股悬在外边，依旧着迷的看着达米安，他很少看起来这么可爱。

达米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人鱼的怪力直接将他拉倒在床上，随后双手放开了被子，改抱着他。

“达米……”

“睡觉，格雷森。”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眼睛再次闭上，头靠在迪克肩膀处，“我很困……”尾音消失在绵长的呼吸声中，他看起来似乎对昨天的事没有任何介意。迪克的心柔软下来，他轻声的说了句，“我很抱歉。”摸了摸达米安柔软的头发。

在微微晨光中，迪克忽然感到睡意上涌，他也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无暇再去想其他的什么，反正是带薪休假。他反手抱住达米安，在早上五点的晨光中一同睡去。

*

哦，我亲爱的宝贝，你是如此美丽。

哦，我的爱，我的神。

我愿采撷天边的云彩，编织你身上的衣衫。

我愿采摘崖上的玫瑰，陪伴你美妙的嘴唇。

我愿裁剪夜晚的星光，装扮你漆黑的头发。

我愿做一只飞鸟，坠落在你眼睛的海洋里。

……但你总是和我捉迷藏，

在我即将永远拥有你的时候，离我而去

落在芸芸众生之中，让我一次又一次寻找你……

没关系，我将寻找你，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你的名字是迪克·格雷森

*

迪克和达米安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冬天的天早就黑了，直到肚子咕咕叫才爬起来。然而更加残酷的事实是冰箱里只有牛奶和水果，以及大量的水，就连一点点麦片都没有留下。面对着黑脸的，一点也没有睡觉时可爱的达米安，迪克抓着头发，尴尬的笑着，光速套了件夹克跑出了门口，直奔沃尔玛而去。

迪克悲哀的发现，作为单身汉的生活总是被速冻食品包围，尤其是针对警察这个职业来说，还有发胖的甜甜圈和难喝到死的速溶咖啡。不过抱怨归抱怨，迪克仍旧是熟练的扫了一堆速冻食品扔进篮子里，速冻披萨？扔进去，中国饺子？扔进去，意大利面？扔进去……结账的时候，面对男人们投来的“兄弟，我懂你”的眼神，迪克淡定自若。

想了想，迪克提着袋子又琢磨着回去总不能还是吃速冻吧，于是又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准备叫个中餐外卖。布洛芬大道的王记，他上次吃过，还不错。然而右手袋子里的意大利面毫不客气的在摇摇欲坠的顶点选择死亡，非常有骨气的携带着它一大波兄弟们奔向了自由的地面。

“操！”迪克骂了一句，又不得不向电话里的外卖员解释不是针对他的。

忽然，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速食包装盒，“真是巧合，又见到你了，格雷森警官。”不同于昨晚的彩色灯光下迷蒙的脸庞，现在在灯光下看起来只是有些苍白，但还是英俊的男人穿着风衣，站在迪克的面前。

“给，你的。”男人——保罗递过去速食盒。

挂了电话，迪克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你，保罗。”

保罗笑着，手插在衣袋里。他盯着迪克的眼睛，轻声的说，“你眼睛真好看。”迪克猛退一步，避开了保罗的手，他的手抬起来，几乎要碰到迪克的头发了。他笑容的弧度扩大，灰色的眼睛里被笑意填满。

“抱歉，我很喜欢黑发蓝眼的人，他们通常都很美，而你是我见过的佼佼者。”

迪克一愣，保罗已经转身走了。

“不客气，下次来光顾我生意就好。”

这个人……在那么一瞬间，迪克好像看到了尖牙，这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

达米安坐在餐桌边上，他苦大仇深的看着碟子里的卤水，让迪克忍不住发笑，在有的地方，达米安果然还是像个少年。而他特别喜欢这个时候的达米安，非常人性化。

“这是什么，格雷森？”达米安撅起嘴，双手交叉在胸前。

“卤水，中餐里的猪内脏，我上次和斯蒂芬妮一起吃过，味道还不错。”迪克微笑着说，无视达米安皱起的眉毛。他熟练的用着筷子，夹起了一块肠子，沾了沾酱油，塞进了嘴里。

看着达米安嫌弃的表情，迪克终于大笑起来，气的达米安使劲朝他甩眼刀。迪克捂着嘴，打开了另一个外卖盒子，里面是金黄，香气扑鼻的炒饭。“哈哈，达米安，你要是不习惯的话，还有炒饭可以吃，这份……”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能吃！”达米安生气的截断迪克的话，大义凛然的夹起肠子，塞进了嘴巴里。

迪克仔细的盯着他，直到达米安的眉间松开，迪克才松了口气。

“还行，格雷森。”达米安有点呆呆的说。迪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他的头，虽然之后就被打开了手。

“那我们开吃吧！”迪克朝炒饭伸出了勺子，达米安则是再度小心翼翼的夹起了猪肚。

*

“对了，达米安，”迪克躺在沙发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达米安的脖子，他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正在看书。“嗯？”他从鼻子发出疑惑的问号。

“你好像还是黑户吧？”作为一名警察，迪克可不相信达米安，这条走失人鱼，会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达米安“tt”了一声，翻过一页书，“不，我有身份证。”

“咦，小D，你的身份证是怎么——哦，你妈无所不能。那你的姓氏是什么？”迪克想起最开始关于达米安的钱还有生活常识的问题，达米安的母亲教了他足够生存的知识和给了他足够的资本。

“……韦恩。”达米安选择不抨击迪克对他母亲的言论，只是撇了撇嘴，而迪克眨了眨眼睛。

“韦恩？和哥谭第一首富的姓氏一样。”迪克笑着说。

“tt或许有关系吧，母亲给我的身份证就是这样。”达米安含糊的回答。

“嗯哼……我明天回去警局里跑跑腿，实在要闲出毛病了。”迪克轻声的回应，他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我不去，我讨厌那里。”达米安盯着书，随口说。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溜走；在壁炉的炉火熊熊燃烧，渐渐熄灭中溜走；在翻书的声响中，从前到后的溜走；在手指的抚摸中，一下一下的溜走；在两个挤在沙发上的人，他们绵长有规律的呼吸声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