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格

案件二：灵魂战栗

带薪休假的第三天，迪克想让达米安经历一些人类特产。

此时此刻，是上午十点，在历经了起床和吃早饭的挣扎之后，他决定精神奕奕的面对生活的第一分钟。不可否认，一个英俊的男人带着一个少年站在游乐园门口的景象足以让许多女同胞们脑补出一段兄弟情深的戏码，从而纷纷投来热切的目光，恨不得假装自己是导游。

“这是什么？”达米安看着穿着布偶装的人硬塞到他手里的蓝色的气球。

迪克把手放在了达米安的肩上，揽着他，开玩笑的说道：“达米安没学过游乐园这个单词吗？”达米安并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tt，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迪克放开他，在游乐园的门口转了个圈，夸张张开手臂，“哦，达米安，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哥谭市最大的游乐园，每个人的童年圣地！这里就是——哥谭游乐园！”他朝达米安灿烂的一笑，得到了达米安面无表情的掠过他，走进了游乐园里。

迪克略有点尴尬，尤其是旁边目瞪口呆的年轻妈妈们悄悄拉开孩子的动作。

他加紧几步赶上达米安，“嘿，老兄，你怎么能无视我呢？我以前小的时候可爱来这里了！”达米安面不改色的把手里的气球塞给了迪克，反驳道，“你现在也可以爱，我不介意的。”迪克对达米安的笑话睁大了眼睛，哇哦，这可是他第一次讲笑话。他意识到达米安放松了下来，至少不再反对来这里了。他可以看到少年的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这周围新鲜的一切。

左手抓着气球，迪克环视着这座童年的乐园，它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改变，以前看起来惊险的家伙们依然不知疲倦的运转着，带着满天飞的尖叫和欢乐。爆米花和棉花糖的甜味弥漫在空中，即使不是周末也依然人头汹涌，穿着布偶装的人们摇摇摆摆的走在路上，时不时和路过的孩子们玩耍。

“走吧，达米安，我们也去玩一玩！”迪克推了推达米安，率先走向了疯狂翻转过山车，三十六米落差加悬停和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家伙可算是这里的明星。他听见跟随其后的脚步声，“格雷森，我要坐第一排”，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排的滋味确实爽，狂风扑在脸上，粘膜吹得干燥，急剧坠落带来的肾上腺素促使心脏快速跳动，由此而来一种压力的释放的满足感。感到非常不满足的他们把园内几乎所有的刺激类的器械都玩遍了，几十米落差的跳楼机让他们心脏几乎飞出喉咙，大风车的旋转让天地倒转，失去平衡，激流勇进猛烈的冲进水里，溅起的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阳光的色彩，纷纷扬扬的落在温暖的身体上，不过迪克发现达米安似乎并没有对含水类的运动表示出特别的兴趣鉴于他当时直接走向了下一个排队点，最后再次跑回到了这里，再坐了一次过山车。这才找了个地方休息，迪克买了两个冰淇淋，递了一个给坐在长椅上研究游乐园地图的达米安，他似乎对疯狂的器械比较上瘾，不过，男孩子嘛，就算是人鱼，也喜欢刺激的东西。

“唔，达米安，感觉怎么样？”迪克坐在他旁边，笑笑的问。

“tt，差不多吧，比词典定义的要稍微显得有价值一点。”达米安已经对迪克提供的各类垃圾食品习以为常，并暂时吐不出更多怨言的吃了下去。哇哦，这个场景简直可爱，吃冰淇淋的少年，迪克的眼角看见了女孩子偷偷拿着收集对着这边照，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话说回来，迪克的工资也不可能提供达米安去吃鱼子酱，等等，人鱼吃鱼子酱吗？换句话，人鱼吃鱼吗？迪克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格雷森，那边是什么？”达米安出言询问，迪克茫然的抬头。

在乐园的西边，那里有一片草地，一顶巨大的帐篷耸立在那里，悬挂着的夸张的招牌和到处缠绕的彩灯。正是下午时分，涂着油彩，带着红色的鼻头，带着彩色的爆炸头，脚踩尖头鞋的小丑滑稽的走路，招揽着客人进到大大的顶棚里去，彩色的霓虹灯闪烁着“达兰马戏团！”的字样。

那是迪克曾经很熟悉的场景，只是……那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没说他不怀念这个，“Dami，想去看马戏表演吗？”他对达米安眨了眨眼睛，不等他的反应，迪克朝那边大跨步的走了过去，“嘿，老兄，两张票，拜托！”小丑朝他吹了个长长的气笛，递给了他两张票。

“格雷森！”达米安生气的从后面追上来，抓住了迪克的手臂，“你……”

“拜托，达米安，我可想看这个了！”迪克笑笑的反抓住达米安的手，认真的看着达米安。而达米安被盯着一会之后，便放弃的抱怨着，“你真是个好奇宝宝，格雷森。”

在进门前，迪克则是又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可乐塞给达米安，以莫名其妙的看马戏表演必须要带爆米花和可乐的理由，达米安报以嗤笑。当他们掀开帐篷的时候，正是马戏演员们踩着单轮车绕圈抛球的运动，伴随着小孩子们的笑声。嘈杂的声音让达米安皱起了眉毛，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但迪克没有注意到。

他早就沉浸到了旧时的记忆和现实的交叉之中，无论是被聚光灯打亮的舞台，紧身的演出服还是喧嚣的闹声，笑声，他已经不是站在观众台上的观众，而是那个九岁站在台后的准备演出的演员。

“……格雷森！快坐下来，你个大个子！”达米安实在忍无可忍后面的白痴女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格雷森了，他拉着迪克的衣服强制要他坐下来，但迪克死活不动，达米安被里面的声音吵的心情烦躁，双手环胸，低声警告他。

“格雷森！”迪克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朝后面的女孩子笑笑，得到了女孩一个羞涩的笑容，坐了下来。

“tt”达米安不满的弹动了舌头。

可惜，迪克再次忽略了他，投入到了舞台上飞舞的演员们，还跟着旁边大声叫好。

声浪越来越高，原本就没法专注表演的达米安终于忍不下去了。可乐的空杯子被紧紧的攥住，挤扁，他拧着眉毛，咬着牙齿，，没有跟迪克说，便愤然起身，掀开厚重帐篷，跑了出去。

迪克朝演员拍掌，直到后面有个人拍了他一下。他转过头，看见了刚才那个女孩，她大声的喊道：“你的弟弟跑出去了！”迪克心里一跳，望向旁边，空的椅子！达米安什么时候……不，现在先找到他。他匆匆说了句道谢的话，便起身，不去管后面的节目，跑了出去。

就算知道达米安很厉害，他也有点害怕会发生一些事，要知道，这里可是哥谭，哥谭无所不能。

“达米安！达米安！”

最终，他在长椅上找到了达米安，他独自一个人看着夜空，安安静静的待着。迪克走到达米安面前，抿着嘴，他知道他的表情大概不会很好，因为达米安脸上同样表达出了强烈的反抗的表情，“达米安，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他严厉的说。

“tt，好像你听得到一样，格雷森。”达米安嘲讽的回答，抬着下巴，回到了他们初识的不可一世的表情。

“达米安，这里是哥谭，你随时都会遇到危险！”迪克按着太阳穴，站在达米安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生气的眉眼，他气冲冲的说，“哦，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格雷森！我能在十分钟内打趴你这样的家伙三个！”他看起来要炸了，迪克踩中了他的雷区。或许是意外的挫败感，迪克也吼回去，“你哪里不像个孩子！”他失控了。

但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失控。

达米安抬头盯着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向下一拉，这不是一个吻，确切的说是少年的嘴唇撞上了他的嘴唇，传来了隐隐生疼的感觉，他随后又迅速放开他。达米安的蓝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格雷森，我累了。”他生硬的扯开话题，并先于迪克转身离开，并没有要求以往的拥抱。

迪克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两个人到门口了，看着这扇密闭的门，迪克犹豫之下仍然选择了逃避，他忽然说：“我出去一趟。”

黄色的灯光下，达米安的身影顿了一下，闷闷的声音传来，“哦。”迪克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着，跑下了楼梯，而达米安在他身后看着他，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深沉到无话可说。

坐在酒吧里，迪克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情况真的吓到他了，他从来没想过达米安会……那是一个吻吗？有点粗暴，但是那是一个吻吗？达米安的意思是那个意思吗？人鱼的想法会不会不一样？

哦，得了吧，迪克，说的好像你不乐意一样。

他确实对达米安有些不寻常的感觉，但……他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或许只是寻求刺激的喜欢，也或许是一直很孤独的他所寻求的兄弟，也或许是很多很多的混合，但无论怎么说，达米安从外表看上去才十五六，他已经二十四了，所有人都会说那是他弟弟的，好吗？

他烦躁的灌下新的一杯酒。面前的景色变得眩晕，色彩缤纷，调酒师忽然凑过来，在他面前递上一杯酒，“先生，看你一个人喝酒实在有点无聊，送你一杯我自制的战栗如何？”

穿着马甲的调酒师放下的酒闪着琥珀的光芒，青色的杏子沉在下面，迪克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朝他笑的调酒师，调情，搭讪，无所谓，他拿起那杯战栗喝了下去。从钱包里拿出一百，放在桌子上。

“酒收下，其他算了，我走了。”

迪克跌跌撞撞的走在巷子里，色彩糊成一片，天旋地转，迪克在意识到最后那杯酒太烈，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之前，已经一头栽向了地面。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啊哦，希望明天不会有人把我偷个精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