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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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犬鹿三十题之十五

15.玫瑰和齿轮

小天狼星在梦中醒来,他抬头看见墨蓝色的天空和一轮巨大的月亮,光脑瞬间涌动的数据流让他明白这不是现实,因为这样近的距离之下,星球之间的万有引力将使海潮淹没陆地。然后,他意识到他又做梦了。这是这个时代中稀奇的一件事,在他做第一个梦之后,他才从老旧的几近消失的图书馆里查到“梦”的定义。

 

人类为了配合工作,寻求更高的效率,而装上光脑。到如今,小天狼星这一代已经是光脑3.0了,宣称最完美的一代。

 

智能光脑分配管理他们的一切,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装备,人们开始失去做梦这件无聊,无趣的事。

 

然而,小天狼星却自从出生开始,第一次在做梦中感到了“有趣”这样的感觉。

 

他低头,看见他赤裸的双脚陷在细腻的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银白色光芒的沙子,向远延伸,延伸成波浪状的沙丘,月光在沙丘上闪耀出一片钻石(毫无用处的石头)的光芒。他新奇的动了动,感觉着沙子柔和的在脚趾间挪动,完全温和的包裹住他的脚掌。下意识的,他的光脑闪过一阵数据,以身体的感受,分析出温度,湿度,和重力公式,打住,他停下了计算。

 

他拔出脚,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去,期望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里找到什么,什么都好。

 

很快,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他走近了,他看见那并不是什么袍子,而是一块随意搭着的棉质长布,胡乱裹住了那个人,以防失温。同样材质的棕色的衣服在布的缝隙里显现,他消瘦的侧脸映入小天狼星的眼睛。

 

白种人,男性,初步判定二十多岁,黑发,黑眼……停下,小天狼星烦恼的敲了敲脑袋,不再去想传来的讯息。

 

他蹲在那里,手指轻微抚弄着一株柔弱的恹恹的以至于他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的植物。他盯着它,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和它交流,尽管在小天狼星看来,和植物对话实在荒谬。

 

但是,奇迹发生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违背了小天狼星二十多年的知识。

 

在男人温柔的话语中,那株蔫蔫的植物,就像是舒展开身躯,嫩嫩的翠绿蔓延开来,它抽高,延展,在坚硬的端口鼓出粉色的花苞,输出,长大,绽放。几分钟之后,在男人面前的就是一株盛开的天宝花,红色镶边的花朵肆意的绽放,舒张浑身的活力。

 

男人满意的笑了,而小天狼星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男人转过身,看向小天狼星,他歪着头,非常疑惑的,非常有礼貌的问:“请问,你是?”

 

由于这样的行为,男人的全貌显了出来,蓬乱的黑色的头发,大而怎么说?就像是有宇宙在里面的眼睛,他的面容有一种小天狼星无法描述的感觉,他在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那种感觉非常陌生,却令人喜爱。

 

不合逻辑的,他紧张的结巴了。“呃,你好,我,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男人温和的笑了,他的笑容里有种感染人的东西,就像小的时候,小天狼星看见星空银河的感觉。

 

“你好,远方的来客,詹姆·波特很高兴结识你。”

 

他感觉到詹姆好奇的看着他的贴身夹克和金属的腕表,并且端详着他的容貌。此时此刻,小天狼星衷心的感谢着原本在他看来与别人毫无区别的皮囊。

 

……

 

“小天狼星,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詹姆坐在火堆旁,被他绞尽脑汁,收罗光脑里寥寥几个的笑话给逗的哈哈大笑,他笑着感慨。

 

小天狼星已经能够越来越自如的同样笑了起来,“你才是我最惊讶的发现。”

 

詹姆笑了笑,随意的靠在小天狼星的身边,“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到底从哪里来呢?从星星上来的吗?”他忧心的皱起眉头,“还是从更远处,从我无可想象的遥远的彼端来的呢?我亲爱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的光脑涌过一大串毫无意义的数据流,红色的数据冲击着眼球,警告宿主的情绪波动过于激烈。

 

他多想说,这不是梦,然而,他只能沉默。

 

夜色悄悄过去,一分一秒都短暂的像是一眨眼,天际线的天空染成橙红色,太阳马上就要升起。

 

他的梦也接近终点,眼前的世界在不断动摇着,而他不管不顾的和詹姆亲吻在一起,想要留下最后的美好。

 

天空同沙丘一同解离,崩解成0和1的洪流,它们穿梭过蓝色的光束,在苍白的矩阵里归位。

 

詹姆在同样化为无法区分的数据洪流之前伸手,在他手里放进一朵艳丽的天宝花。

 

“我向这孩子祈求一朵花,并对其祝福,愿将你黑白的世界带上美丽的色彩。”

 

他想要拥抱,却落入无边的数据,连呼吸也扼住,直到意识消散。

 

一串字节突兀的出现,在他心中化成一句年幼时,在植物百科上看见的一句话。

 

“天宝花,由于适应高温酷暑的气温,生长在沙漠边缘,又因红如玫瑰,得俗名‘沙漠玫瑰’。”

 

……

 

他惊醒,内心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掉落,想要吞噬他的内脏,虽然他知道,那是幻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感觉无法呼吸。在这真实的幻觉痛苦中,他转头,却发现一朵艳丽的沙漠玫瑰在黑色的长桌上精神奕奕,活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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